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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什麼時候該殘忍？
作者: 南方。搖滾。	日期: 2013.06.02　　天氣: 　心情:

　　朋友寄了一則新聞，標題叫做「單身好自在，日人遠婚正夯」。

　　日本應該和德國一樣，是耐於承受壓力的民族吧？我在德國的某街道上碰見用馬匹載著的整桶德國啤酒車與滿街的Benz與BMW時，和在日本藝店結帳時，店員自店內拿出一個相同的全新商品供我確認時，產生了同樣的感受。對於忠誠這件事，這樣的民族應該算是已經來自遺傳、早已毋需背負任何壓力或者調適過渡期了吧。(有時我會想，這兩個國家的人民，即使在距離如此遙遠的狀態下，仍舊以聞到了同類的心情，有默契地揭開了兩次世界大戰的序幕呢？）

　　對於婚姻呢？

　　我想起最近瘋狂迷戀著的連續劇-Hannibal。劇中的罪犯側寫師Will對於深陷槍殺現行犯的正義與快感交戰不已時，曾向飾演殺人魔的心理醫師Hannibal說過，他應該就去某個船上擔任個什麼技師之類的、修修毀壞的機械就好。Hannibal的回答是，人生中最難處理的從來就不是那些物質之類的東西。

　　所以說，婚姻難以面對的，是形而上的、還是形而下的，又或者，兩者兼俱？
　　或許光是生活的沉重壓力，面對婚姻時，讓人足以像踏上月球般，最初的興奮過後不久，便要開始獨自承受各種陌生與孤單？

　　忙過了四月底的比賽，趁著重感冒與重感冒之間的空檔，我將口頭上早已向岩爸承諾的婚友聯誼社資料寄出了。在一連串咳嗽聲中的某個夜晚，我接到了一名自稱韓姐的電話，在跳脫日常牛仔褲與T-Shirt的搭配中，也算隆重地走向了聯誼的會場。

　　我肯定是整個會場裡最需要結婚的，我想。因為走來走去、四處忙碌穿梭的人們之中，我是最老的一個。連接待我的「韓姐」都比我年輕！話說回來，既然如此，我來這裡根本就是毫無希望。

　　實在難以描述我所看見的婚友社的內部情形，總之那是一個每個人都正在為自己的婚姻「忙碌著」的狀態，接待員為每一位會員投下各種參數：高的、長髮的、大眼睛的、家世清白的、碩士畢業的、需要公務人員對象的、工程師身份的、有證照的、熱衷國外旅遊的、不能藏私房錢的、渴望嫁入豪門的、絕不能有某種宗教信仰的、允許個人投資理財的…所有能想像到的外在條件，通通納入像字典一般、厚厚的會員資料當中。

　　婚介所裡所謂的「條件」，對我來說，只是背景式的存在，我真正的在乎的，是對方到底在乎些什麼。

　　我開始明白我來錯了星球，所謂會去借書的、偶爾聽點音樂、帶我去看棒球、或者教我指認昆蟲、懂一點樂器、喜歡森林裡的小樹的、即使用人的肝也能做成拿手的晚餐的(呵呵，實在太愛Hannibal了…)、或者拉著我的手去看電影的、在澄黃的阿勃勒底下會情不自禁拿起相機的…，那是另一個時代的事了。搞不好當我說出Hannibal時，還有人會將之和Hennessy搞錯。我的老花實在越來越嚴重了啊…。

　　終於我認清自己的錯誤時，「韓姐」向我說明了加入會員的基本條件：年費16,000元。你沒看錯喔，我也沒打錯喔，就是這樣的價錢，而且每一次的活動還要另外計費。

　　「一年一萬六千元，為妳找一個依靠終身的對象，物超所值的。」韓姐柔情地說。

　　坦白說我喜歡眼前這一位接待員，她長得美，一雙不做作的大眼睛，連我這個女性看著她說話時，每一句都只想點頭。

　　一想到七月份即將辭去的工作，我委婉地拒絕了。

　　我終於再次說服自己，錢能買到的緣份，也許只會帶我們走入過度條件式的婚姻。也許我還是比較適合像瞎子摸象般、用著自以為是的想像，一次又一次、摸索著愛情的輪廓，無條件地前進著。

　　即使時常因為盲目而受了傷，但我想最終我會知道那是什麼。

　　朋友以那種「你幹嘛那麼認真」的眼神笑我，「這種以賺取入會費的婚友社根本就是個騙局嘛！」他說。在星期天下午、下著大雨的冰店裡，我像個面試後被拒絕的失業者一般，帶著上帝「早就內定好是哪些人」的心情，為自己成為再度被排除在外的名單懊惱不已。

　　「可是這種事的決定權一直都在自己手上啊！我到底是在搞不定自己什麼呢？」有時我也會對自己很無力。

　　就這樣我再一次推開了月老，親手剪掉了那紅線。

　　與其說我放棄了機會，倒不如說我對這種體制化的流程感到無法相信而拒絕了，這無疑是求職者要先繳入會費的翻版。

　　入口處那位大廈管理員也挺帥的啊，也許他也還沒結婚呢，我想。

　　婚友聯誼社沒有想像中單純，冰店也沒有想像中可口，還好還有朋友的話是可靠的。

　　什麼時候該殘忍呢？也許就是當自己的心感覺不對的時候吧。然而忠於內心不是件容易的事啊，能在一排Benz與BMW之間穿梭一台載滿啤酒與風格的馬車不是件容易的事啊，拿出一件與展示品一樣面目姣好的良品也需要忠誠。對於婚姻，我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在堅持著。

　　當我們抵禦了所有的外侮，只為等待那個人前來，帶著滿佈砂礫的歲月與磨合的痕跡，我時常在滾燙的路上赤足等待。

　　我彷彿可以體會這則新聞標題裡，日本人看待遠婚的心情。我說，這就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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