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位大善士來找我,姓李,名莫。我當然認識他,他是社會的聞人,一切慈善事業,他均參予,出錢出力,獲得國家頒贈的「好人好事」獎。 李莫匆匆遽入找我,說: 「事急,欲求幫助!」 「敢不應命。」 李莫取一小紙條給我看,上面寫了三行字 : 因恨成癡,轉思作想,日日為情顛倒。 望穿秋水,不見他來,要睡如何睡好。 自別離後,情有別抱,更有何人不老。 我見紙箋,字跡是一女子所書,吟詠之下,知是情迷,但,不知是何事? 李莫說: 「蓮生,請勿見笑,也勿說出去,這是小女所寫,小女十七歲,去參加夏令營,認識一男,回來後,日日想念,竟然神魂顛倒,朝思暮想,不飲不食。」 「這是相思病。」我說。 「不錯。」李莫說:「但這男子,似乎另有意中人,因此小女因病成疾。」 「那要看醫生。」 「醫生是看了,心理醫生想解開她的情緒,未得效果。精神科醫生用了藥,只能讓她安靜些,或小睡些些,其他一點辦法也沒有。」 「如今?」 「小女臥床,不言不語,形容已槁。」李莫要求我,務必親自到他家走一趟。 我收拾一下東西,隨著李莫到他家,至其家,廊屋華好,是一棟獨立的豪華別墅。 到了李莫女兒的房間,看見床上有鉤,掛著絲帳,而其女兒直直躺床上,一動也不動。 我走近些。 其女忽然開目,也開口說了話,這是多日未見的。 「你是盧勝彥?」 「正是。」 「你治不了我。」 我很冷靜: 「我治不了你,誰又能治得了你?」 「我不會死,但誰也治不了!」 我說:「我得了鳴和尚的厭禳之術,知祝由之法,獲二卷符籙,一尚字符,二鬼字符,如何會治不了你?」 「此二卷符籙均管我不得!」 「我不信。」 我先畫一道,是尚字符,專治「精魅」,焚化,符化為一道青光,直射女子的臥床。 想不到這床的四周昇起一片紅光,將「飛符之光」擋住,飛符化為灰,消杳。 我再畫一道,是鬼字符,專治「鬼怪」,焚化,符化為一道白光,直射女子的臥床。 更想不到的是,這床的四周不但紅光籠罩,更昇起黃光,二光如彩虹拱門,團團圍著女子,我的符光力勁雖大,竟然無法迫近,很快的,飛符之光漸漸減弱,終於消杳而成灰。 我大駭然。 女子悠悠浩歎說:「盧勝彥少不更事,只學會這二等飛符,還早呢!回去吧!」 我瞪目,汗涔涔下。 李莫在旁問我: 「如何?」 我啞口無言,我說: 「等我回去,再想想,是否有其他辦法!」 ‧ 我回到家中,自覺顏面盡失。 當年,了鳴和尚對我說:「二卷符籙,一專治鬼,二專治精魅,符光威猛,所向無不披靡,虔奉此二書,衣食佳麗兼而有之。」 然而,此次竟然失算,確實令我驚駭。 我當然相信了鳴和尚的飛符,這二卷符籙的效應,也確確實實救了很多人,我曾經如此自豪,我救度的精神病患,可以用火車來載。 再深思之,這附身在女子身上的異物,當然不是「精魅」,因為尚字符專門治精魅,當然更不是「鬼物」,鬼字符專治鬼怪邪魔。 非精魅鬼怪,那又是何? 我百思不得其解?這種情況的發生,似乎會使我引起一絲的不快,我不能百分之一百的有效使用符籙,這是一個事實,我的情緒受到絲毫壓力而感到失去平穩,平時的自信被這等事影響得相當懊惱。 當夜睡眠中,我的心靈運作不同以往,腦中的影象是在黑色背景之上來回往返,帶著摸糊的光、影、色彩。有一個人的影子,是好像一團白光明亮,生動飄浮在光燦的背景之上。 這個人是李莫。 我的注意力一直的專注在李莫的身上。李莫是這光的舞台的主角。 演出一場戲劇── 我此刻正觀賞著一齣在我夢中上演的戲劇,我只能靜靜觀看這場奇異的演出。 我看見李莫在「七真廟」發願,重修「七真廟」,而且焚化了疏文。 這七真正是道家北宗的:王重陽、馬丹陽、邱長春、譚長真、劉長生、郝廣甯、王玉陽、孫清靜。王重陽是師父,以下是全真七子。 李莫事後,竟把發願的事,全忘了。也就是李莫有能力重建「七真廟」,但卻疏忽了。 合該有事。 李莫之女,犯了相思病,朝思暮想。「七真廟」的郝廣甯發現此事,為了向李莫示警,便附身在李莫之女的身上。其主旨是要李莫重修「七真廟」。 這齣戲就演到此為止。 我查了一查郝廣甯,原來是郝大通,字太古,號恬然子,是寧海人。全真七子中,譚長真、馬丹陽、孫清靜都是寧海人。 幼年時死了父親,他事母至孝。 郝大通夜夢神人教他周易的奧義,從此精通陰陽五行、星相卜筮。 全真教王(吉吉吉)(王重陽),咸陽人,到了寧海時,很器重他,傳法給他,點化悟通玄理。後來他在鼓山又遇見神人,教他易經,自此預言吉凶,無一不驗。 郝大通有一次坐在趙州橋下,默然不語。 一群頑童因好奇把磚石堆在他的頭上,成一座磚塔,並囑咐他不要傷了磚塊。 郝大通絲毫不動,河水氾濫了他也不避開,就這樣一直端坐了六年。 頭上的磚塔完好如初。 寶慶元年,他坐化於寧海先天觀,享年七十三歲。 我讀了他的傳記之後,內心很敬佩,這位郝廣甯(郝大通)好大的定力。 磚塔在頭頂。 一坐六年。 這豈是常人所能? 怪不得我那「尚符」、「鬼符」,催不動他。 我和李莫約好,又到李莫的家。 我說: 「你好,郝大通。」 這回,李莫之女,翻身坐起,很驚異: 「你居然認識我?」 「趙州橋下頂磚塔,一坐六年,誰人不識郝大通!」 「好,我服了你,盧勝彥。我以為這世上已無高人,原來還有一位盧勝彥呢!你究竟是誰?能認出我的,這世上沒有幾個人?」 「我不只認識你,我同王處一(王玉陽)有數面之緣,這位雲光洞的鐵腳仙人的書『雲光集』我全看過。」 「啊!」郝大通嚇到了。因為王玉陽同是寧海人,且是全真七子之一,赫赫有名。 郝大通問: 「盧勝彥,你到底是誰?」 我答: 「西方蓮池海會,摩訶雙蓮池,十八大蓮花童子,白衣聖尊,紅冠聖冕金剛上師,主金剛真言界秘密主,大持明第一世靈仙真佛宗,盧勝彥密行尊者。」 我一說完,座下現出大白蓮花,微妙香潔,我的全身放出金光燦爛,空中現出五方五如來,四周有四方護法金剛神將。整個虛空之中,天花飄散。 郝大通一見,剎時離開李莫之女之身。站立在虛空之中,向我拱手合掌。 李莫之女,馬上頓醒,完好如初。 李莫本人在旁,則目瞪口呆,莫名其妙。 李莫問: 「你們一問一答,我全聽見了,但所談的內容,我卻全不明白。最後你唸了西方蓮池海會。……我那小女馬上下床,就完全好了,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」 我笑了: 「你只知我們對話,卻不見空中的變化。好,我會一五一十的全盤告許你。」 我將事情始末全告訴了李莫。 李莫慚愧: 「是有發願,也焚化疏文。」 「何未還願?」 「事多,真的忘了!」 「還願去吧!」 「是、是、是。」李莫說。 李莫的女兒,完完全全是正常了。 李莫也心甘情願的修建了「七真廟」。「七真廟」落成的時候,還特別請我去開光,為「全真七子」的塑像點眼。 我開光點眼,特別用了「七真追神符」,也唸了「七真追神咒」。當年了鳴和尚傳此符咒,我曾問:「何用?」了鳴和尚哈哈大笑:「總有一天,你會用得著,此符咒一用,神光威靈顯真,會有異相。」 天清地靈。 天地交精。 七真咒訣。 淨吾清明。 追神速降。 降入金身。 開光那一天,果然有很多奇異吉祥之兆,天空晴朗,光彩非凡,同時出現了兩道彩虹,就在廟前的上空排列。 有多人聽到天上有天樂。 更多的人嗅到異香陣陣。 我開光神像之後,大家看殿中神像,彷彿都是活的,一尊一尊的展現了笑容。 「七真廟」後有大蓮花池,竟然在同一天,同一個時間,紅、黃、白、紫。……全部怒放,璀爛非凡。 有一件更稀奇的事── 那天「七真廟」開光,原本預計二百人來賓,於是準備了二百人的食物,午餐用。 然而,到會的竟達七百位。 說來也很奇怪,廚房裡的鍋盆碗碟及冰箱、儲物間,突然間什麼食物均滿滿的。有米飯、有麵、有菜、有肉、有糖果點心、有湯、有蒸熱的饅頭包子,也不知是誰去採買的,更不知誰煮的。 擺上桌吃。 七百位剛剛好,不多不少。 奇事一椿。 李莫事後對「全真七子」非常好奇,尤其是王處一(王玉陽),因為他聽見我與王玉陽有數面之緣,更是頻頻的問: 「王玉陽明明是元朝時代的人,而蓮生是民國的人,如何會有交集?」 我笑笑答:「時間與空間,在凡夫來說是有障礙,但,在玄理來說,是無礙的。」 「如何說?」 「豈不聞,窮豎三際,橫偏十方嗎?」 「話雖如此,但,俗人怎知?」 「要知道這宇宙真理也不難,明鏡是可以照物,何況是天地鑒臨,如果修到以天地為明鏡,就能知天下事,尤其是自己靈妙的本心。」 (這句話正是王玉陽的話) 我告訴李莫一個故事── 當年王處一獨居隱於鐵查山,王重陽和馬丹陽則行走在龍泉道上,當時烈日當空,王重陽所執的傘忽然騰空而去。 傘飄啊飄的,那把傘竟然落在王處一的住宿之前。 傘上有王重陽的題字。 鐵查山距離龍泉有二百里遠。 所以,王處一註定要承繼王重陽的法脈。 又王處一要成為道教的宗主。 李莫聽了我的話後,覺得很有興趣,借走了我的「雲光集」。 後來,聽說李莫竟然去學道,博覽群經,除了行善濟世之外,便天天修心 養性。 李莫寫給我一箋: 世間知借住。 感恩汝教導。 如今但修心。 仙島在咫尺。